康熙探病

有一年，康熙巡访吉林乌拉，要在小白山建庙，望祭长白山。

康熙是微服出行，没打皇帝的旗罗伞盖。君臣走啊走,走过两个屯，看见野地里有 不少谷草把儿。细一瞧，草把儿里卷着死孩子，有的半露着身子。康熙还是头一次见到 尸抛荒野，心里挺难受的。他问跟随来的笔帖士①，这是怎么回事。随从禀告说：“皇上， 乌拉岁岁闹’山塔哈，②，已蔓延多时！ ”据说，康熙幼年时也出过天花,尝过天花苦。 到吉林见到这情景，真是心如刀绞。康熙再没心思去小白山赏景了，上马说* “回官I” 说着，君臣几个就回来了。

康熙回到行宫，坐不下，站不住，提笔疾书”凄凄、惨惨、戚戚”几个大字o写来 写去，写了好几张，有的是汉文,有的是满文。正巧,吉林巴海将军来叩见皇上，见桌上 写的字，莫名其妙。巴海以为皇上练字哪，没在意。康熙逗趣地问巴海：“老将军，我 这次东巡，百姓怎么个想法？ ”巴海得意地说：“万民共欢，乌拉生辉！ ”康熙听了直 摇头，巴海闹蒙了。康熙捡起自己写的条幅,交给巴海，就进内室了。巴海捧着条幅， 瞪着眼睛看，还闷在葫芦里。

第二天清晨,巴海急急忙忙去行宫，想找跟皇上亲近的随臣摸摸底细。正巧，在殿 前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，一看正是要找的随驾大臣,是巴海父亲沙尔虎达的老友。他昨 天瞧见皇上心情不好，又见康熙写的字，也替巴海捏把汗，想问个究竟。两人悄悄进了 偏殿。巴海刚要问，大臣就说：“将军，皇上写的那六个字是摘自宋朝词人李清照《声 声慢》一词。难道乌拉出什么事啦？ ”巴海着急地说：“没，没有啊，兵也练了，船也 造了，旗民的饷银也发了。^w “你打听打听，圣上问了,就照实说。他念你家是两代功 臣，会宽恕你的。”

巴海回到将军衙门，找到笔帖士，细一打听，才知道康熙到小白山，见到“山塔哈” 在乌拉一带蔓延,心里着急难受。

巴海觉得挺委屈，从太祖、太宗起，将军管文武，哪听说管治病呢！满族自古不信

①笔帖士।官名。清代在各衙署中设置的低级官员，掌管翻译满、汉奏章文书.这里是满族士人之意.一说为 汉语”博士”的译音.

②山塔哈，即天花.

郎中①，有病就叫魂儿，重了就请萨满②，死于“山塔哈”那是公鸡打鸣儿——常听到 的事啊！

康熙在行宫里，召见了很多王公，贝勒，连打牲衙门③的总管也召见了。巴海心里 像揣个兔子，走进行宫一看，还好,圣上没有动怒，还赐座呢。皇上说：“老爱卿，你还 记得九年前，我在承德问你的话吗？ “巴海连连说：“记得，记得。”康熙说：“我那 时间你，民安否？你说‘安，,民体壮否？你说，壮，,现在如何呢？ ”巴海一听，连 忙跪在地上请罪，说：“奴才该死，奴才该死！ ”康熙一把扶起巴海说：“这事我也有 责，你坐着慢慢讲吧！ “巴海这下胆子也壮了，就说,“恕奴才直陈，，山塔哈，乃天 灾，非奴才之力可及J康熙说：“‘山塔哈’是天灾，但可以用药力医治。乌拉流人④ 中可有郎中？ ”巴海说，“这……这奴才不知。”康熙问,”为何不访一下？ ”巴海打 一个咳声，说：“奴才管武管文不知还要管医，难呀！ ”康熙有些生气了，说：“将军 乃百姓之父母，哪能不管黎民的性命？ ”巴海一听这话，又要下跪请罪，康熙仍叫他落 座，说：“这是几朝陋习，不能全怨你。巴帅，你陪朕到小白山去一趟好吗？ ”

康熙带着御医，由巴海引路到乌拉南边一个小屯。有两个孩子正出天花，康熙要进 去，巴海和随臣苦劝，但康熙还是进去了。他让御芸诊脉开方，留下不少草药。康熙告 诉巴海说* “为防止疾病蔓延，以后凡有扃人家都要在门外插旗做标志。我听说西域民 间药方，用蝉蜕，大麻籽、萝卜缨捣碎搓前后胸，可催出花。”此后，东北各族治小孩 儿痘疹，常用这个土方，很见效。这是康熙皇帝当年留下的。

康熙去探过病的两家病孩儿很快好了。这以后，康熙皇帝访民宅、冲散了瘟疫的传说， 就传扬开了。后来，凡是孩子有病的人家，门前总要挂红布，小孩儿身上也别块红布， 为了免除灾难。邻人知道了，也就互不串门了，防止蔓延。康熙起驾前，下了一道圣旨： 御医晚走几天，协助在流民中荐选郎中，并鼓励汉族郎中行医。

都说,从康熙年间起，吉林乌拉才有了汉人开的草药堂。保卫雅克萨城，打败罗刹 后，巴海和萨布素到承德行宫报捷，康熙皇帝问的第一件事仍是治“山塔哈”，这件事 他还一直放在心上呢。